魯迅先生的文章都是有深度的,小時候的自己只能看懂一些表面的事情,長大后的我們卻又看出了更多的東西,接下來就請大家隨小編一起來看這篇文章說的是什么吧。
看了很多答案,想寫一點堵在自己胸口的東西。我理解,魯迅早年留學日本時期的孤獨,是一個少有人探究的話題。為何聚焦于孤獨呢?
因為作為一個留學生,我在英國這些年也體會到了孤獨的重量。這是一種能夠讓人輕易便沉淪的力量,然而和魯迅23歲時經(jīng)歷的那種孤獨相比,我所經(jīng)歷的孤獨實在太過渺小。
魯迅當年經(jīng)歷的孤獨,可謂是從面子到里子,從頭腦到靈魂,深入骨髓,滲透毛發(fā)。魯迅從未在他撰寫的回憶文章里真正談過「孤獨」這個詞。但是在他冷冽文字的陰影下,「孤獨」卻如同野草般悄悄露頭。仙臺是一個市鎮(zhèn),并不大;冬天冷得利害;還沒有中國的學生。這句話取自《藤野先生》一文。那時的魯迅剛剛從東京弘文學院畢業(yè),萌生了學醫(yī)的想法,因此拒絕了清政府留學計劃中去東京帝國大學采礦冶金科的安排。他看不慣東京留日學生們吃喝玩樂的做派,于是孤身一人來到仙臺醫(yī)學專門學校。
事實上,他是該校第一位中國留學生。而據(jù)他文中記載,他似乎也是當時仙臺唯一的中國留學生。如今的我很難想象,一個日語尚不流利的23歲年輕人,如何有勇氣孤身投入于沒有一個同胞的異國人流中,還是去學習專業(yè)名詞繁多的醫(yī)學。光是這份決絕的志氣,便超越了他的同儕太多太多。
同樣20歲出頭時,毛澤東也正在進行著「文明其精神,野蠻其體魄」的讀書和鍛煉。很多人說時勢造英雄,其實英雄往往早就選擇了那些「少有人走的路」,時刻都在為時勢轉變做著準備。魯迅之后的生活并不輕松,在《藤野先生》中只是略略提到了住宿和飲食的煩惱。他沒有提自己健康的問題,也沒有提自己學習的吃力,更沒有提自己被孤立的狀況,但這些卻被藤野先生記載到了他的文章《謹憶周樹人君》中。記得那時周君的身體就不太好,臉色不是健康的血色。當時我主講人體解剖學,周君上課時雖然非常認真地記筆記,可是從他入學時還不能充分地聽、說日語的情況來看,學習上大概很吃力。
周君來日本的時候正好是日清戰(zhàn)爭以后。盡管日清戰(zhàn)爭已過去多年,不幸的是那時社會上還有日本人把中國人罵為“梳辮子和尚”,說中國人壞話的風氣。所以在仙臺醫(yī)學專門學校也有這么一伙人以白眼看待周君,把他當成異己。學習的吃力,生活的煩惱,被身邊的外國人孤立。
作為留學生的我?guī)缀踉傧氩怀霰冗@更糟的局面了。然而魯迅性格中的堅韌,讓他并沒有輕易向這糟糕的局面屈服。在之后的考試中,他的名次是全班第68名(班上同學142人),按照他自己矜持的說法:同學100余人之中,我在中間,不過是沒有落第不過是沒有落第——我不知道這句話里浸透了多少挑燈夜讀的汗水和奮發(fā)圖強的自尊。
敵意洶涌,環(huán)境陌生,學業(yè)艱難,他作為唯一的中國人對自己的要求偏偏又如此之高。即便是這樣一份談不上優(yōu)秀的成績,卻還被同班的日本同學們敵視。他們用種種手段諷刺魯迅被藤野先生泄了題目,但他們不知道藤野先生的解剖學恰恰是魯迅唯一不及格的科目。這類事哪怕發(fā)生在今天,一些中國留學生恐怕也只會忍氣吞聲。而當時的魯迅作為全校乃至全仙臺的唯一中國留學生,卻毅然選擇反抗。我便將這事告知了藤野先生;有幾個和我熟識的同學也很不平,一同去詰責干事托辭檢查的無禮,并且要求他們將檢查的結果,發(fā)表出來。終于這流言消滅了,干事卻又竭力運動,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。結末是我便將這托爾斯泰式的信退還了他們。然而魯迅沒有說出口的是,這是一名中國學生在日本這片異國土地上孤立無援的反抗。
此事之后,他把這份孤獨連同背后的傷痛深深埋藏在了心底,直到看到那段中國人做俄國間諜被日本軍槍斃的影片。我想這可能是他一生中孤獨最集中爆發(fā)的一次,他卻偏偏用了最隱忍的文字將其掩在了簡單的字句里,然而那字里行間沉重的力道,卻跨越了歲月長河,直戳讀者的心尖。第二年添教霉菌學,細菌的形狀是全用電影來顯示的,一段落已完而還沒有到下課的時候,便影幾片時事的片子,自然都是日本戰(zhàn)勝俄國的情形。但偏有中國人夾在里邊:給俄國人做偵探,被日本軍捕獲,要槍斃了,圍著看的也是一群中國人;在講堂里的還有一個我。請注意這里的對比手法:圍著看的也是一群中國人;在講堂里還有一個我。這是《藤野先生》通篇下來,魯迅唯一一次不小心泄露的孤獨——而這并非是他故意為之。這真的是源于這份孤獨的體量太過巨大,棱角太過分明,以至無法掩飾,甚至無需掩飾。想象一下,一個中國留學生在異國他鄉(xiāng)的校園里一個人學習醫(yī)學,忍受著生活的不適,忍受著學習的壓力,忍受著同窗的排斥,甚至忍受著被誣陷的憤怒和恥辱。但在那個教室里,在所有日本學生都在喊著「萬歲」的教室里,他還要繼續(xù)忍受一個人緊握拳頭,眼淚鎖死在眼眶中,看著同胞被一個個槍斃。
他的身邊無人依靠,他的身后一無所有。光是想象那份孤獨的恐怖和絕望,我便無力承載,而我也敢斷言,大多數(shù)人恐怕都無力承載。但魯迅承載了,更將它轉化為自己前進的力量。是啊,這世上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?赡堑谝粋走的人,永遠值得被銘記。魯迅便是這樣,一個人來到了仙臺,一個人承受了孤獨,一個人放棄了醫(yī)學,一個人走向了他尚不知曉,但注定輝煌的文學道路。唯有忍人所不能忍,方能任人所不能任。庸人只看到魯迅頭頂一個文豪的鐵帽子,卻看不到他這文豪鐵帽子下面,那一副能夠撐起民族魂的肝膽和脊梁。而魯迅后面的故事,相信很多人都已非常熟悉。20年后,魯迅將這段記憶寫在《藤野先生》一文中,其鮮活程度,和藤野先生《謹憶周樹人君》中的曖昧不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為何會如此呢?在我看來,其中原因很簡單:魯迅經(jīng)歷的那段歲月中,真心對他好的人太少了,以至于他20年后還念念不忘藤野先生自己都記不清楚的這一份情誼。而這兩相對比,也再一次反證出他所承載的孤獨的沉重。1906年,25歲的魯迅棄醫(yī)從文。中國從此少了一位留洋醫(yī)生,卻多了一位救國文豪。
今天中國留學生們在朋友圈書寫異國求學的孤獨時,也可以回頭再瞻仰一下周樹人師兄當年走過的路,看看孤獨到底可以有多么濃烈,也看看一個人到底可以有多么堅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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